法国版“占领华尔街”的多重意义
2018-11-07评论观察 0cnfrance2017
中国网 作者:沈孝泉
2011年9月,美国爆发“占领华尔街”运动,震惊世界。4年半后的今天,法国巴黎的共和广场兴起了“不眠夜”运动,同样吸引了世人的目光,媒体称之为法国版“占领华尔街”。同前者相比,“不眠夜”具有鲜明的法国特色。有评论认为,在法国长期陷入经济社会危机难以自拔的背景下,这场民众运动可能是法国社会政治变革的前奏。
“不眠夜”运动产生的直接原因是政府出台的有关《劳动法》修改法案在社会上引起的激烈反弹和抗议。法国现行的劳工政策限制了企业创造就业岗位的积极性,企业竞争力降低。因此,法国政府今年2月提出了一份修改现行《劳动法》的修改法案。这项被认为更有利于企业的法案立即遭到法国各大工会组织的强烈反对。由工会牵头的社会抗议罢工浪潮很快席卷全国,要求政府撤销法案,以维护广大雇工的利益。受到潜在威胁的学生群体很快也加入到抗议行列之中。3月31日是各工会组织的示威活动集中的一天,全国总动员,形成了示威抗议的最高潮。
一次偶然的行动
这次抗议行动由一个叫“斗争同盟”的机构进行协调和组织。“斗争同盟”试图保持这股抗议势头、继续给政府施加压力。于是,当天31日下午游行结束后,有人呼吁大家“游行后留下来”,结果响应者竟有数千人,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占领”了巴黎东部的共和广场,一个名叫“不眠夜”的行动就这样很偶然地诞生了。当天晚上,大家在广场上席地而坐,就《劳动法》修改进行辩论,虽然有不同意见和争执,但是气氛热烈、秩序井然。此后,这一活动便持续进行下来,每天晚上定时举行。
“不眠夜”通过事先申请得到了警方的批准,在共和广场开辟专门地区展开活动,活动时间是晚上7点到次日凌晨1点,每晚参加的人数达到上千甚至数千人。参与者中很多都是有政治理想和勤于思考的青年学生。主办者还设立了专门机构处理有关事务和做出规定。根据媒体现场报导,每天晚上,主办者都把辩论的议题公布出来,供参与者思考和发言。讨论由专人主持,要求发言者事先申请,发言时间有限制。听众对发言者有不同意见可以通过特定的手势动作加以表达。但不得大声干扰,目的是实现伏尔泰所说的,“我反对你的观点,但我坚决维护你表达观点的权利”。
“不眠夜”从3月31日开始举行,每晚都吸引了巴黎民众、特别是年轻人的踊跃参加,甚至一些外地人专程前来巴黎共和广场参加“不眠夜”的讨论。这个行动很快蔓延到法国外省,其他60多个城市也出现了“不眠夜”行动,甚至比利时等其他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活动。“不眠夜”运动大有方兴未艾之势。
法国政界对这一行动持基本肯定态度,奥朗德总统在接受电视记者采访时称,这是公民表达意见的平台。一位政府国务秘书4月12日晚亲临共和广场,实际感受“不眠夜”的气氛和倾听参与者的诉求。执政党社会党第一书记冈巴德利则认为,“法国公民重新对政治感兴趣了,重新参与到政治生活中来了”。他赞许说,这是法国社会“重新政治化的春天”。 有评论认为,这是自上世纪60年代爆发“五月风暴”以来,法国所呈现的思想最为活跃的局面。当然也有人认为不必做出过高估计,充其量是英国海德公园的自由论坛。
社会危机积累的必然结果
舆论普遍认为,“不眠夜”运动是法国长期以来社会危机不断积累而产生的必然结果。其意义不凡,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从抗议示威到反思辩论,改变了社会呼声的表达方式。法国人对政治诉求的通常表达方式是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参与者人数虽然多,但是对于他们所参加的抗议行动的意义却没有深刻认识,更多的人则是随大流、跟着喊口号而已。更有一些不法之徒借机寻事制造事端。因此,这种街头行动难以持久,往往几天之后就松懈下来,抗议行动成为强弩之末,最后不了了之。而“不眠夜”活动的特点是由广大民众自发和自由地参与有关主题的辩论和思考,从而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形成了赋予理性思考的民众运动。因此,其意义更加深刻和其影响也更加持久。
二,辩论话题广泛深刻,形成质疑现行政治体制和反思国家未来的民众运动。这个运动开始吸引了青年人和学生,后来又有了工人、农民和退休人员参加。他们讨论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劳动法》修改法案,而是扩展到移民问题、难民问题、恐怖主义、社会安全等社会问题,以及金融资本主义、直接民主制、改变体制等更加深刻的话题。组织者表示,即便反对《劳动法》修改法案的行动告一段落,“不眠夜”运动也不会停止,而会继续存在下去。
三,“不眠夜”运动的产生是法国长期陷入经济社会危机而广大民众对执政者无所作为表示愤慨和失望的结果。参与者们认为,没有任何传统政党能够代表他们的主张和诉求,他们反对的是自由资本主义制度。与这个自发群众运动相呼应的是,在执政党社会党以及在野党共和联盟内部也纷纷出现了“新生代”精英,他们挑战党内主流的权威,要求改变传统思维模式、超越左右之间一成不变的界限和禁锢,为解决法国面临的紧迫问题寻求新的构想。从这个角度看,“不眠夜”运动很可能为法国正在酝酿的新政治变革提供了群众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