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国会大选焦点:青年就业问题

2018-11-07评论观察 0cnfrance2017
YAHOO   作者:尹子轩

两轮制的法国总统大选尘埃落定;接下来总统马克龙的政党En Marche将要在下周举行的第一轮国会大选力争上游。

依照目前状况来看,En Marche被预料将赢得国会大多数的议席,纵使孕育极端主义的土壤仍在。

的确,国民阵綫的上升的势头已经在大选惨败之后被阻截,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莫过于中老年人的选票取向:

和英国脱欧或者美国川普的当选相反,年长选民在法国并未为民粹政党中的保守主义支柱加成,反而是不满建制的年轻选民为极右和极左的两个党派候选人添砖加瓦。

极左派的梅郎雄和极右的勒庞在第一轮选举中取得过半数18-34岁选民的选票,勒庞在第二轮的大败亦掩盖不了她和梅郎雄的保护主义经济方针对于年青一代选民的吸引。

虽然总统马克龙得以乘国民阵綫本身的新纳粹倾向先天缺陷,以及年长选民对于勒庞反欧元立场的恐惧等等的不稳定性赢得选举,但是法国年轻人显然对于拥抱马克龙的经济自由主义有保留。

对于法国这个在历史上保护主义盛行的国家来説,要走出目前结构性的泥潭,从过时的国家经济主义抽身是必须的。

这一次的国会选举,虽然外界对于马克龙有相当的信心,但是民粹的幽灵依然在波旁宫上空徘徊。


英美法民粹政治的分野

正如本栏提及过,民粹政治的兴起背后离不开一群认为自己利益或者文化被经济全球化侵害的基层,而在英国脱欧以及特朗普当选两次的“黑天鹅”事件中,这些保守,年长的基层族群和年轻,外向的改革支持者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在英美的选举制度下,政治动力常年毋庸置疑地集中了在两个大党(保守党/工党,共和党/民主党)之间,可是,一旦建立这个制度的政经秩序开始崩塌,两党制却成爲了民粹政治骑劫建制的最佳场所。

在歌舞升平的日子,这样的制度保障了政局和施政的稳定,但是在经济重新起飞的战后婴儿潮基层所建立的世界观以及他们所创造的政党开始和新的政经局势相冲的时候,两党制相比起欧陆普遍的多党制就显得极其僵硬了。

回顾近年黑天鹅事件的前奏,不难发现英美的主流党派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极左或者极右拉向政治光谱的两端,比如说,美国共和党的排外主义在川普成爲总统候选人前已经是党内的主流,而英国的保守党更是一直被英国独立党牵着鼻子走。

同样的反建制民粹政治浪潮在欧陆同样存在,更多了一层反欧洲融合,反欧盟的情感在;

但是在多党制的存在下这种浪潮在一定程度下受到稀释了:以法国为例子,反建制的票源被勒庞和极左派的梅朗雄瓜分之馀,反欧元和欧盟的情绪亦都被年长和高教育程度的选民抵制,造就了马克龙的就任。

首先,正如现在正一点一点地把先前选举时承诺食言的保守党以及川普一样,疑欧派不论是勒庞还是梅郎雄的许诺,和现实政治有一个巨大到有诈骗嫌疑的鸿沟;

以脱离欧罗让货币贬值从而重新获取出口竞争力的説法,去获取一些教育程度比较低的蓝领支持当然无往而不利,但是事实是无论货币如何贬值,法国的劳工成本以及营商的成本相对起发展中国家始终高企,反倒是退休金将会因爲货币大贬值而削减一大截。

梅郎雄比之美国桑德士更甚的极左主张,比如极大地增加公共开支,提早全额退休年龄到60岁以及提高税率等,正如本栏提及过(希拉里爲何无法拉开差距),实际上不比特朗普由衷地无视经济逻辑的政策有经济理据。

欧元的存在和法国反建制派的分流,再加上稍微年长的选民对于国民阵綫老勒庞(Jean-Marie Le Pen, Marine 父亲)早年的反犹倾向依然历历在目,造成了法国民粹政治反而是由年轻一代支持的现象。


被扭曲的劳工市场:移民与福利的死循环

虽然在零八年欧债危机之后方成爲传媒的焦点,但是实际上法国的青年失业问题从来不是一个新议题。

根据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 (Institut National de la Statistique et des Études Économiques, 简称INSEE) 的数据显示,法国从前总统希拉克(Jacques Chirac, 95-07)和萨尔科齐(Nicola Sarcozy, 07-12) 的年代,青年失业率便已经高企;

除了偶尔的跌幅,法国青年的失业率从1996年的21%左右,到萨科齐离任时的24%左右几无二致。

对比其他欧盟始创国的同侪,当然比不上表现最好,常年仅在10%左右浮动的德国以及荷兰。

和失业率差不多的比利时和卢森堡比较,法国本身的人口和体积和这两个小国相差太远,相对地更凸显了法国的问题。这种持续的高失业率,源自法国本身结构性的问题居多。

历史上法国本来已经是近代发达国家中在公共开支最大的一群,根据OECD的数据显示,2016年法国相等于国家生产总值31.5%的公共开支不单是全欧,甚至是全OECD最高。

但是青年失业问题却依旧严重的问题症结在于,由于法国社会极爲保守的结构这些优渥的社会资源根本无法针对性地改善,甚至更是助长了劳工市场的扭曲。

法国的问题可以分成两层次:首先,学历由于法国公司对于大专学历的执着,导致了大量以学位为目标的青年人在劳工市场上反倒是供过于求,大量的大专生(所谓bac+5, 或者硕士程度) 陷入学历和工资不匹配,甚至衹能觅得短期合约的境况。

法国颓靡已久的经济,高昂的学费,加上整体英语能力不具竞争力导致新产业发展缓慢等等的因素令这个社会结构性的失业更为恶化。

第二,更严重的是,法国劳工市场对移民以及移民二代的歧视,令到政府的福利政策对于清除失业极爲低效之馀又产生了依赖性:

根据澳洲学者Marie-Claire Patron的研究指出,来自移民聚居,社会福利资源集中照料的”城市敏感社区”(Zone urbaine sensible, 简称ZUS)的青年失业率达到40%,比起法国平均更高一截。

许多申领失业救济金都是一些虽然拥有学位,但是却因爲肤色,传统甚至口音而不被录用的年轻人。

珍贵的社会资源,因爲青年们无法觅得工作在社会阶梯往上流,优渥的社会福利反而在这些弱势社区中成爲了黑市经济的助燃剂—–会否鑽政府资源法规空子成爲了生财技能。

这种现象,对于一般交税的市民来説无法容忍之馀,亦更为加强了全民(包括移民和他们的二代)反新移民的情绪—-法国排外的浪潮,有很大一部分由此而起。


对比前任执政的社会党盲目的增加社福开支,目前马克龙宣称的削减以及重新分配失业救济福利的措施,似是下对药了。

当然,实际如何施政还需待下周国会大选之后方可以确定—但是,其实法国青年就业的问题本身就很值得亚洲引以爲鉴:虽然地球这端并无优渥的福利,但是大专学位的供过于求,一旦创造新职位的经济发展开始减缓,弊病就会开始慢慢浮现。

这一点,恐怕是任何发达经济体二十一世纪都需要思考的最大民生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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